48、你最好对我客气点_非典型关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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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8、你最好对我客气点

  按摩店里也接这些人吗?千红还在思索,男人已经进去洗澡了,隔着帘子听见拍水声,千红想了想这几天的所见所闻,把衣服拿去熨了,皮鞋擦去泥垢放回。男人围着一条大毛巾掀开帘子喊她:“新来的,擦一下背。”

  女人给男人搓背,感受空气中朦胧的盲目的男女之间的吸引,千红看男人的身体不大自在,手心擦过男人的后背,也感觉他很紧张。这里没有什么男工,千红的力气很大,搓出一道道红印,男人振振肩,夸奖她搓得好,等她给他拿来衣服时,他从衣兜里摸出十块钱递给她。

  是小费?

  背对她,男人开始脱衣服,好像当她不存在似的。手指一伸,外衣架在肩膀上吊着,千红略一迟疑,反应过来,上前接了衣服挂好,收拢男人的衣服叠放整齐在架子上,拿走皮鞋,递上拖鞋。

  这个男人并不像她见过的那些有钱人,他的夹克衫破旧了,皮鞋也不是很好的牌子,没有熨烫衣服的习惯,衬衫泛黄,外头还套着一件灰色秋衣。

  千红很茫然,男人歪头多看了她一眼:“你叫什么?”

  “我叫小红。”

  难得的,大瓷瓶子说话比较平和,但不管千红听没听懂扭头就走还是暴露出她对千红的厌恶,连带背影看起来都轻蔑高傲,千红被甩了一脸骄傲,搓搓脸,甩掉大瓷瓶子的情绪和自己的困意,光着脚踩在地板上。

  正在打量工作环境,外头就进来了一个男人,大腹便便,看见她,略微扬了扬头:“小木不在了吗?”

  看来是熟客,千红介绍说小木病了,自己来接班,不懂的地方请多指教。

  “我可受不起,上来,给你找了个活。”

  段老板的这家按摩店是这样的,总共两层,和一个充作仓库的阁楼,又是半个回字形,用幽深回廊和层叠的小门隔开隐秘的空间。外面是正经按摩,雇佣了几个正经盲人按摩师傅做门面,剩下的人就挂羊头卖狗肉,属于特殊服务,得客人暗示或是小姐引诱,再牵到里间,扫黄一来就落锁,人从后门离开,等开了门,就只能看见几个工作人员抠脚丫子。

  “好好干活,小东西。”

  几个小时过去了,千红在段老板嘴里从“小家伙”变成了“小东西”,价格跌得厉害,带着廉价的标签慢吞吞地进按摩店,小三轮突突突地一骑绝尘,开出了豪车的姿态。

  “真要花五万块呀。”千红看段老板和工头讲价,油腻的桌布上纷纷落下唾沫点,工头情绪激昂地和段老板讲价还价,最终五万块一毛不多一毛不少。

  两个问题都抛了个空,段老板路过按摩店,把她扔下去。

  “真给她装修呀。”

  “大公主回来了?”大瓷瓶子张口不善,千红态度谦恭:“二姐!”

  咔咔开了三道锁,千红被牵到最里面的拐弯处,左右无人,几间屋子反锁了,透出廉价的馨香与甜腻,大瓷瓶子抱着胳膊把她上下打量,才转头指洗浴间:“搓澡的小木得病回家了,你接替她,等客人进来洗澡,你给递毛巾递热茶,要什么给什么。洗浴间不能干那事,你可以拒绝,要是干那事就得到外头自己找房间,自己看着办。”

  “重点是讨好客人,不用真做,自己要是来了月经,就介绍给别的女孩,能提一成介绍费。”

  命令说完,拉开门,大瓷瓶子指着东西摆放的地方指示完毕,看千红制服穿得整齐,上前解开她两道扣子:“露出来,这是优势。”

  千红遮了一下又松开,在大瓷瓶子面前撑着微薄的能吃苦的颜面。

  厂区的小载客三轮冒着突突突的烟停下,段老板推开门,冲里头喊了一声:“阿棉——”

  大瓷瓶子在门口,隔着玻璃狠狠地瞪过来,也不知道是瞪千红还是瞪段老板,目光如炬仿佛想凌迟个什么人解恨,换了身瓷瓶子旗袍,上头点缀水墨画,看起来像副移动的奔马图。

  “我下次还来,谢谢你。”

  男人笑起来很羞涩腼腆,像个书生,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书生气的杨主管,心里刷刷砌墙,提防这类肤白须少的白面书生再次骗了她。

  男人来得很快,第三天又来。

  千红已经接待过不少男人了,发现高矮胖瘦贫富老少都有,价格也并不贵,二三十块就可以按一次,再贵一些的也不过四五百,最主要是酒水与特殊服务挣钱多。来洗澡的男人多是做过那事,身子疲软,看见千红一身黑衣像个守寡的一样清汤寡水也兴奋不起来,就是有几个对她感兴趣,她也想办法推出去了,也算平平安安地度过这几天。

  她给男人擦背,用温水淋去后背搓出的泥,因为前天搓过,后背很干净,水流哗啦啦地淌过,千红光着脚踩过水流去把水管挂回去,男人突然说:“你每天都光着脚吗?”

  “啊……是的。”千红心里警铃大作。

  “女孩子光脚容易着凉。”

  这怎么接?千红客气说:“谢谢您。”

  “你和她们很不一样。”

  那可不,数风流人物,还看今朝,她钱千红是按摩店目前为止唯一一根还守着身子的独苗,客人们不知底细。

  “谢谢。”

  “你不喜欢搭理人。”男人自言自语,看千红果然沉默下去,于是自嘲地笑了笑,“你这样是挣不了钱的,她们给人搓澡,总喜欢说些奇怪的话,把人带到小屋子里,收五十块钱一次,一百块钱一晚的皮肉钱。”

  千红还是沉默,拿起毛巾披到男人肩头,男人突然说:“你想去看看小木吗?”

  小木就是在千红之前在这里搓澡的女孩,大瓷瓶子说她得病回家了。千红和她没有什么交集,仅限于第一次来段老板对小木说了一句:“小木把领子别好,项链藏起来。”那时千红跟在段老板屁股后面浏览各个女孩,扫了一眼小木,是个圆脸的笑起来甜甜的女孩。

  “她得病回家去了。”千红索性说明白。

  “我告诉她要戴套子,但是她说客人不喜欢,她就不戴了。”

  看来有段故事,千红擦擦手,男人的声音响在背后,像闷雷一样的低语:“你要是认识她家,能不能去帮我把项链要回来,我妈得了病急需用钱——我也是没办法。”

  “我不认识小木。”千红一打帘子出去,掏干净耳朵低头擦脚,趿拉鞋子出去,正迎着大瓷瓶子过来,大瓷瓶子探头看了一眼:“把客人一个人扔在里头?”

  “我去把衣服熨了。”千红说,尽管她已经把衣服熨好了。

  到楼下外头迎着风站了一会儿,千红直起腰,她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回复男人。

  一抬脚,背后倏地冒出个人,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往后扯了去。

  一股土腥味,还有汽油味,像工厂里的男工。

  她下意识地踩那人的脚背,那人却十分灵活地闪开,个子比她高些,她反抗不得,只好任由人拖进小巷子。

  人松了手,千红抬脚就跑,连这人的脸也没看。

  那人喊了一句:“老姐!”

  千红动不了了,大踏步回头,钻进小巷,钱千里穿得破破烂烂,像出外讨了一个月的饭,眼睛大而有神,挠着裤边望她,头发乱糟糟的。

  “你怎么不上学?你又逃学了?”

  她实在是个专制家长,蛮横地给钱千里脑袋上拍了两把,也不管自己执意进城,险些把爹娘吓坏。

  “我不念了。”钱千里说。

  千红倒退两步:“为什么?”

  她现在已经很少说“为啥”而改说“为什么”,普通话说得动听婉约,但表达不出心情,她愕然上前两步,拍拍钱千里黝黑的脑门,少年并不答话,她叉腰踱步走两圈:“又有人打你了?”

  小学时钱千里被人打,哭着不去上学,千红提着斧子冲出去做主,把钱千里逼回学校。长大了钱千里自己可以打架用不着他的姐姐出马,但他不念书,千红还是下意识地想提斧子冲出去,不愿意相信钱千里自暴自弃地不念了。

  尽管——极大可能是后者。

  “没有,妈说,你进了城干那事,你让她没面子了,她不认你了。”

  “和你有啥关系了?”千红的方言冒出来,蛮横粗野,肆意撇岔着发音,昂扬地拔高,企图给钱千里一点压力。

  “我不喜欢她那么没见识——”钱千里把头一扭,青春期男生惯有的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。

  “她对不起你了?”

  “她逼我考大学。我是那块料子了?”

  “你不是那块料子了?”

  千红几乎在吼。

  钱千里还是那副样子,梗着脖子抬头。他早已比千红高太多了,一抬头撇嘴,千红几乎只能对着他下巴发火,连扇他巴掌都力不从心——扇到了耳根子上。钱千里踉跄两步后退,指着按摩店的后墙说:“你还真干了这事了?我真替你丢人。”

  “我的事儿还用不着你——”千红气得说不完最后一个字,梗得心口疼,她也替自己丢人,可她没办法,只要不说出来,她就不必考虑这个问题。

  “人家孙小婷寄信回来了,说在城里找了好人家,你呢,你干了啥?”

  千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  孙小婷寄信回去了?孙小婷这会儿哪里找了好人家,早就化成灰摆在她桌子上——她凝固的愤怒像风化的石头,丝丝裂开。

  钱千里低头搓了搓满是泥灰的指节:“你别干这个了,我不跟人说,你回村吧。”

  “我不回。”

  千红的决绝来得意外,又在情理之中。她梗着脖子抬眼:“我自己清白,也是大人了,知道自己干了什么。他们要你回来劝我,打错算盘了,你们觉着我干了那事,随便觉得吧,我不回去,回去才丢人。”

  姐弟都梗着脖子,像两头赌气对峙的斗牛,彼此瞪着又不能拿对方怎么办,千红被孙小婷的事情击溃,想到那坛子骨灰,身子一矮,拿出身为姐姐的威严撑场面:“你给我滚回去念书。”

  “我就不回。我看着你,我也在厂区,当着你亲弟弟的面还怎么干那事。”

  千红狠狠扬了他一个巴掌:“那你就看着你姐姐怎么卖的。”

  “你挣钱有什么用!”钱千里也火了,声音拔高,和他姐姐对着吼,像互相嘶嘶叫唤的野猫,一身毛炸起,冷冷地互相看。

  “我不想跟你说话。”千红揪着衣服下摆转头就走,钱千里没追上来。

  寂静的小巷里传出少年不甘的跺脚声,小巷尽头的女人靠近他,踩着轻盈如野猫的步子,浑身上下透着股散漫和随意,还有点儿等到敌人的喜悦。

  “你就是段老板吧?我听说过你。”钱千里盯着这个臭名昭著的女人,就是这个女人把他姐姐引入歧途,做了那不得见人的事情。这是罪魁祸首,这是万恶之源。

  少年故作老成地平静下来,斜着眼和女人对峙,“也没什么稀奇的。”

  “那是,你妈有的我都有。”段老板一点儿也没客气,不追问一句,只走过来,虽然比他矮,但抬起头,傲气得像头顶挂了日月辰星。

  “我和你没什么说的。我要把我姐带回去。”

  “带回去嫁人?”段老板问,倒没生气。

  “念书。家里只供一个,我铁了心出来打工,她就能念书了。”钱千里被逼着说了实话。

  “怎么不好好说明白?”段老板说得很温柔。

  少年还是梗着脖子,秉持顽固不化的骄傲抬着下巴,好像和她一说话就沾染了一身污秽,可段老板声音轻柔,却有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,他本就因为和他姐沟通不畅堵了一肚子话,此刻有了宣泄口,却还是遮遮掩掩地只说了半句:“反正她也不听,我姐就那样。”

  良久的沉默,段老板抬起下巴:“她名声不好了,回村里也没办法念书。”

  “念了书就住校,谁还知道。”钱千里语气不善,看来段老板铁了心留人,冷笑一声,“你是外人,我姐最疼我,她肯定听我的。”

  “她疼你,怎么会听你的呢。到头来你只会听她的,乖乖滚回去念书,就你这样,书也念不好,打工也做不好,反正一事无成,不像你姐姐,做什么都利索痛快,心细又勤快。”

  段老板第一次见钱千里,就刻薄地下了定论,也不再多说,只用挑剔的眼神瞥他好几眼,“别让她难做。”

  “轮不上你这个小姐说。”钱千里说。

  “我们赌一把。”段老板突然露出一个清淡的微笑,双手捂上,微微晃了晃,做了个摇骰子的动作,“我赌她不回去。”

  “你有那么多小姐,你留着她有什么用,我姐那么凶——”

  钱千里没有强硬的办法,只好声音放软,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。

  “你要是看见了你姐躺在男人底下,一个一个——你还接受她吗?还觉得那是你姐吗?你不是因为她现在干了这行就讨厌她,和她顶嘴叭叭的吗?”

  “我没!”钱千里被戳中心事,瞪眼推段老板,女人被他推了个趔趄,反而笑起来了。

  “干这行回不了头,现在她就是贱种,就是垃圾,你也讨厌她,觉得她丢人,别认她了呗,她的身子都脏了,心也野了,回不去了——”段老板特意激怒他。

  “闭上你他妈的臭嘴!”钱千里狠狠一推一拽,提着女人的衣领子声嘶力竭地吼她,“我姐永远他妈的干净,跟你这种公交车不一样,完全不一样,你就看着吧,等我姐上了大学,我就来烧了你的鸡窝!”

  “她在我手里,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儿。”段老板说。

  少年扔开她:“呸。”

  千红看施工的一批正上了车,数了数有十二个人,在村里,十二个人干三四天就能把屋子盖起来——但看段老板列了工程安排,硬是要拖一个星期,直等高翠萍来,接风洗尘,段老板在厂区唯一的大饭店里订好了席面,占据整个一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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